从”感谢大英博物馆”风波看文化自信的深层困境

​​"文化自卑的荒唐谢意,民族记忆的深刻警醒。"​​

一则女演员夏馨雨感谢大英博物馆"保护"中国文物的言论,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这场看似偶然的舆论风波,实则折射出当代中国文化自信建构过程中的深层困境。当一位公众人物将殖民掠夺美化为文物保护,这不仅是对历史的无知,更是文化主体性缺失的典型表现。我们需要追问的是:为何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今天,仍会出现这种自我殖民的文化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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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展厅陈列着超过2.3万件中国文物,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民族伤痛。《女史箴图》——这幅曾被乾隆皇帝珍视的东晋顾恺之名作,在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被劫掠至英国。敦煌藏经洞的经卷、壁画被斯坦因等人以近乎欺骗的方式运往海外,河北易县的三彩罗汉像被肢解后偷运出境。这些文物不是文化交流的产物,而是殖民暴力的直接证据。英国汉学家吴芳思曾坦言:"大英博物馆的许多藏品都是通过战争和掠夺获得的。"感谢大英博物馆"保护"这些文物,无异于感谢强盗"妥善保管"赃物。

夏馨雨的言论暴露了一种历史认知的断裂。她将文物保存现状与假设中的"未被掠夺"情景进行简单对比,却刻意忽略了导致文物流失的根本原因——西方列强的殖民侵略。这种思维模式与日本右翼"大东亚战争解放论"异曲同工,都是通过颠倒因果关系来美化侵略历史。法国思想家福柯曾指出:"谁控制了记忆,谁就控制了未来。"当我们将殖民掠夺重构为"文物保护",实际上是在帮助殖民者完成他们未能完成的文化征服。

更值得警惕的是,这种言论背后反映出的文化自卑心理。夏馨雨声称"西方文化救了中国女性"的过往言论,与百年前"全盘西化"论者如出一辙。这种将现代化简单等同于西方化的思维,本质上是将西方置于文明等级制的顶端。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分析过这种"文化他者化"现象——弱势文明往往通过否定自我来迎合强势文明的评判标准。当中国演员以西方博物馆的"保护"为荣时,实际上是在重复殖民时代的文化臣服姿态。

这场风波也暴露出娱乐行业文化教育的严重缺失。在流量至上的娱乐生态中,许多艺人沉溺于塑造人设、制造话题,却缺乏基本的历史素养和文化自觉。韩国演员在涉及历史问题时往往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意识,而我国部分艺人却屡屡在文化立场上"翻车"。这种反差说明,我们的艺人培养体系过分注重才艺训练,却忽视了文化主体性的培育。正如清华大学教授尹鸿所言:"娱乐不应成为价值真空地带,艺人更应是文化的传播者而非破坏者。"

从更广的视角看,这场争论反映了全球化时代文化认同的复杂性。在文物归属问题上,国际社会长期存在"文化国际主义"与"文化民族主义"的争论。前者主张文物属于全人类,后者强调文物与源文化的不可分割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明确规定,被掠夺文物应归还原属国。中国近年成功追索的青铜虎鎣、天龙山石窟佛首等文物,正是国际社会对这一原则的实践。感谢掠夺者"保护"文物,实际上是对国际正义共识的挑战。

真正的文化自信应建立在"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文明观基础上。我们既要承认大英博物馆在文物修复、展示方面的专业技术,更要清醒认识到这些文物背后的殖民历史。法国归还非洲文物、荷兰归还印尼文物的案例表明,正视历史错误才是文明进步的标志。中国考古学家樊锦诗守护敦煌六十载的事迹,故宫博物院单霁翔院长推动"平安故宫"工程的实践,都证明中国人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文化遗产。

这场舆论风波应成为重建文化自觉的契机。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进程中,我们需要培养更多既了解世界又扎根中国的文化传播者。当每个中国人都能正确看待《女史箴图》的漂泊命运,理解敦煌文物流散的民族伤痛,我们才能真正建立起不卑不亢的文化主体性。历史不容假设,但未来可以塑造——让流失文物回家,让民族记忆完整,这才是对历史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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